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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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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羨點頭,又問了一遍:“這到底是什麽?”

“你等等!”舒無知沒有立即回答蘇羨的問題,只是一手扶額一手擡起來阻止了蘇羨的問話,神情看起來很是痛苦,“你……你讓我緩緩先……”

蘇羨:“……”

“師父?”蘇羨小聲問了一句。

舒無知有氣無力的“啊”了一聲,終於回過頭來嘀咕道,“知道了知道了,你不就是看到了嗎?”

他指著小楚肩旁那個光球,神色很快又恢覆了平日的模樣,只淡淡道:“那就是小楚身上的仙魂。”

蘇羨聽到舒無知的說法,知道自己先前沒有猜錯,便又問道:“你說你能夠與小楚交談,就是與這一縷仙魂交談嗎?可是它似乎並不會說話。”

蘇羨沒有說,之前在自己房間裏,她就嘗試著和那仙魂交談,然而換來的除了夭蘭驚悚的眼神再沒有別的回應。

舒無知忍不住笑了起來,“它不是在和你說話嗎?”

“嗯?”蘇羨循著舒無知的視線,朝那光球看去。

小小的光球似乎比之前要活躍了不少,正在輕輕晃動,先前蘇羨曾經見過它藍色橙色的模樣,但現在不知為何,竟又成了赤色,紅彤彤的看來有幾分暖意。

蘇羨霎時明白了過來:“你是說顏色?”

“這小家夥挺有意思的,心情都寫在球上呢。”

“心情?”蘇羨依舊看著那顆光球,遲疑片刻道,“它現在是高興?”

舒無知還沒有回答蘇羨的話,那顆光球卻是自己晃了起來,眼見著原本就紅得發亮的光球顏色越來越亮,蘇羨心裏竟有些擔心它會不會突然炸開來。

舒無知點了點頭:“你多接觸一會兒就能看懂它了。”他原本還隨意的笑著,說到這會兒卻又突然凝重了神色,低聲道,“以人來煉制傀儡,比之別的寶物更強,就是因為他們身上有那人生前的一縷魂,它帶著那人生前的修為,還能夠聽懂主人的話,比別的傀儡更明白。所以平日裏你對小楚下的命令,其實都是靠著這一抹魂完成的。”

蘇羨對於傀儡之術算不得精通,此番聽到舒無知說起,才算是明白過來。

“你能夠聽懂小楚說的話?”蘇羨又道。

舒無知點頭,面色卻是似笑非笑:“別以為能看到就算完了,能看不過是心道初成,要能聽,還得花上一段時間呢。”

蘇羨自然再明白不過:“請師父教我。”

舒無知笑到:“我自會教你,不過這也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事情。”他說到此處,便沒有再說,不久之後,殿外又傳來了一陣聲音,蘇羨擡眸看去,便見慕疏涼和符蔚、靳霜等人到來。慕疏涼進入殿內,見了蘇羨便帶著笑意輕輕頷首,“蘇師妹。”

蘇羨應了一聲,片刻之後,夭蘭也來了,她來之後先是看了舒無知一眼,接著才不動聲色的到了蘇羨的身旁,小聲對蘇羨道:“我還說忘了告訴你,今日執明宗弟子都得來大殿說些事情,沒想到你就先來了。”

“我來問一些事。”蘇羨說了自己來的目的,這才往四周眾人掃去,低聲問夭蘭道,“這是要說碧嵐山的事情?”

“應該是。”夭蘭點了點頭。

兩人沈默片刻,直到執明宗最後一個弟子李璧姍姍來遲。

舒無知眼見人到齊了,終於輕笑一聲,開口道:“我找你們來此的目的,你們應該都很清楚,昨夜你們回來得晚,我也沒有細問,現在你們將碧嵐山裏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吧。”

聽舒無知這樣問,眾人便三言兩語的開始說了起來,各自將各自知道的事情告訴舒無知,說了好一會兒舒無知才算是將事情都弄了個明白。

只不過還有一件事,他沒有弄清楚:“鬼門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去碧嵐山殺晏夫人,他們此行的目的……”

“師父。”慕疏涼因為並未去碧嵐山,也沒有什麽可以交代的,便一直沈默著,到了現在才終於開口道,“鬼門前些日子也來找過我,他們近來的動作幾乎都與四方城有關,我想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。”

“四方城?”夭蘭聞言微微一怔。

靳霜等人見她的反應,便道:“怎麽,師妹你也聽說過四方城?”

夭蘭點頭道:“我曾經聽人說過,四方城是一處極為神秘的所在,他們的修煉方式與眾不同,城中多是高人,醫術也是一絕,只是他們雖揚名於天下,卻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所在。天下間偶爾有四方城的弟子出現,但卻極少有外人能夠找到並進入四方城中。四方城之名出現在這天下已有一百多年,但始終沒有人能夠說清它的具體位置。”

頓了一頓,夭蘭開口道:“鬼門找四方城做什麽?”

沒有人回答夭蘭的問題,倒是舒無知聽罷忍不住笑了起來,朝夭蘭道:“你知道的事情不少。”

夭蘭本還要再開口,但聽到舒無知說話,卻是立即住了口,只縮回了蘇羨的身後。

舒無知這才對慕疏涼道:“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。”

“關於晏夫人的身份,眾人只知她醫術高明,當初曾因緣際會救了身受重傷的楚家老爺,後來便嫁入了楚家。”舒無知托腮若有所思的道,“她不肯與旁人說自己的身世,但因著她對楚家老爺的救命之恩,也沒有人去為難她,是以——”

“來歷不明,又醫術高明,你說她或許其實本就是從四方城中出來的人?”夭蘭熟稔的接口道。

舒無知點頭輕笑,兩人這一番對話熟悉得好似從前曾經發生過一般。

而等到笑過之後,舒無知才有些詫異的擡目多看了夭蘭一眼,但夭蘭此時已經自知失言而閉了嘴。

然而舒無知這一番話雖然說得頭頭是道,卻也不過只是他的猜測而已,究竟真相是否真是如此,誰也無法斷定,因為晏夫人如今已去了鏡子裏面,她身上的線索也早就斷了,毫無頭緒之下,舒無知只得讓慕疏涼先去調查鬼門近來的動向,看看他們是否真的自晏夫人那處得到了什麽東西。

眾人心中疑惑,然而蘇羨卻是最清楚這一切的人。

因為晏夫人所留下的線索,事實上就在她的身上。但晏止心進入鏡中之時曾經說過,這件事情絕不能夠被其他人所知道,而那玉佩更不能夠讓鬼門的人所奪走。蘇羨雖不知玉佩究竟有何作用,卻也不能在此時將這件事說出來。

商量無果,舒無知也不再因此事而傷腦筋,只等著慕疏涼那邊查出個結果再說。此時說罷,舒無知又自蘇羨的手中要回了玄陽鏡,這才起身隨意揉了揉胳膊,喝了口酒道:“好了,你們入門這麽久,也該開始真正的修行了,跟我來吧。”他說完這話就往大殿內中走去,他這話自然是對新入門的三人說的,而慕疏涼等早早入門的弟子則默然跟在舒無知的身後。

夭蘭看著舒無知的背影,小聲嘟囔道:“這人在搞什麽玄虛?”

她看了蘇羨一眼,見蘇羨也是無從知曉,便與蘇羨一道進了內殿,內殿裏面也是十分寬敞,不過與前殿不同的是,這裏面擺滿了小桌,每章桌上都放著筆墨紙硯,桌子右側還有幾本書疊在一起,這裏收拾得幹幹凈凈,像是經常有人打掃。

不過一眼,李璧便忍不住道:“老頭,你是要讓我們抄書?”

舒無知僵立半晌,反應了好一陣才指著自己鼻子回頭道:“你叫我老頭?”

李璧沒說話,不過神情卻明擺著告訴了舒無知答案。

舒無知哼哼笑了兩聲,“對沒錯,你們自己去找個地方坐下,我們接下來一個月的修行就是抄書,我每天會給你們不同的書,一天抄三十遍。”他說完這話,又指向李璧道:“你抄一百遍。”

李璧臉色變了變,冷冷道:“我不會抄,我早說過我來這裏不是做這個的。”

“不抄也可以,只要你能打得過我。”舒無知說完這話便將李璧帶出去一頓揍,結果到最後李璧仍是鼻青臉腫又萬般不情願的回來抄了書。

抄書的確是一件十分無聊的事情,但對於蘇羨來說卻不盡然。她自小就在玄月教裏面待著,平日裏能做的事情只有修煉看書和練笛,在楚輕酒出現在她生命中之前,她是個十分喜靜的人,做事也向來心無旁騖,所以那三十遍經文,她很快就抄完了。抄完之後蘇羨才往身旁看去,便見舒無知正支著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酒,他另一只手裏捧著一本書,也在安靜看著,並未管執明宗弟子們究竟在做什麽。

而蘇羨的身旁,夭蘭時而低頭,時而擡頭,筆在紙上塗塗畫畫著,模樣倒是十分認真,卻實在不像是在抄書。蘇羨理她最近,不禁多瞥了一眼,卻見那紙上畫著一人,輪廓分明,長睫微垂,神情似笑非笑,一身清風朗月之姿,正是前面那正在看書的舒無知。

蘇羨:“……”

夭蘭似是感覺到了蘇羨的視線,猛地回過頭來,小心將身前的畫給遮住。

蘇羨好笑的指了指她手底下壓著的畫,無聲挑眉,夭蘭面色變了好幾變,面上甚至還染了些紅暈,卻是在唇邊豎起一指,示意她不要說出去。

蘇羨自是不會說出去,她從前在玄月教自己那小樓裏抄書也不少,但像今日這樣許多人一起抄書卻是頭一次,她心中頗覺得有趣,看完夭蘭之後,便又轉頭往其他人看過去。便見靳霜與符蔚還在低頭抄寫,一字一句十分認真。而在他們後方不遠處坐著李璧,他這會兒還是那副鼻青臉腫的模樣,抄起書來顯得十分笨拙,每一筆都生硬無比,卻寫得極深,滿手滿身都染著墨跡。

直到此時蘇羨才明白他為何不肯抄書——這人分明就不識字,也不會寫字。

而在李璧的後頭,是安靜坐在最角落裏面的慕疏涼。

作為整個空蟬派年輕弟子中最出色的那個人,他的名字自然是經常被提及的,不管是誰說起來都忍不住將他誇上兩句,說他品行端方,謙遜有禮,修為了得,是個修煉奇才。

然而現在,這位修煉奇才正趴在桌上睡覺。

日落之際,舒無知終於看完了書,揉揉肩起身讓眾人將今日抄的書整理好交給他。眾人都交了書,只有夭蘭東寫寫西畫畫最後什麽也沒有交出來,而李璧也是折騰了半日只抄了三遍,那睡了一整天的慕疏涼卻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三十遍書來,交給了舒無知。

看著慕疏涼溫和端方的遞上書,緩步走出大殿,身後跟著個不停揉著手腕的七師兄符蔚,蘇羨當即便明白了過來。

慕疏涼的書,竟是符蔚替他抄完的。

當日晚上,因為沒有抄完書,夭蘭和李璧被舒無知叫去了他的住處,舒無知閑來無事,一直等到他們二人抄到深夜才放人離開。

接下來每一天,舒無知所謂的修煉,便是看書抄書,時間過得極快,轉眼他們便抄了兩個月的書。

而在這兩個月當中,慕疏涼並未一直跟他們一道,他本就極忙,三天兩頭不在執明宗,縱然是回來了,也不過是趴在最後面睡覺,書也都是符蔚替他抄的,舒無知看在眼裏,也沒有去管他。

而李璧經過了最開始的一段時間,現在寫字的速度也開始快了起來,早已不需要每日去舒無知那處寫到深夜。

唯一仍抄不完書的,只有夭蘭。

自第一次去了舒無知住處後,夭蘭每日抄書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認真過,想盡了各種辦法拖延時間,最後讓舒無知將她給領回去,等到半夜裏抄完了,才帶著一副食飽饜足的神情回來,然後心情極好的在床上翻滾半晌才入睡。

蘇羨怎麽會猜不出她的心思,不過她既是放不下舒無知,便也由著她去了,夭蘭在屋裏滿面春風,她便和小楚身旁那光球說話,漸漸的她雖仍是聽不到光球的回應,卻能夠分辨出那光球的顏色代表了什麽。

光球的顏色越暖,便說明它越是高興,而越暗越沈,就代表它心情越是低落。

接觸得越多,蘇羨便覺得那光球越像是個孩童一般的性子,喜怒轉換極快,但大半的時候都高興得跟個太陽似的。



抄了兩個月的書,除了一個夭蘭每天樂在其中,其他弟子都或多或少有些厭了,倒是蘇羨不慌不忙,每天依舊是第一個抄完的人。

終於某一日,舒無知將蘇羨給單獨叫了出來。

“其實你的境界早已在其他幾人之上,本不該來抄這些玩意兒,但我卻讓你與他們一起抄了這麽久,你可會對我生出不滿?”蘇羨剛走到近前,舒無知便負手說了這番話。

蘇羨聽他的口氣,搖頭道:“我很喜歡抄書。”她說的並非是謊話,她從前在玄月教看的書不少,但玄月教被稱作是邪教,教中有妖也有魔,就是沒有道士,所以道門的經典她自是沒有機會去看。如今她將這些經書看在眼裏,只覺得這些經文博大精深,前所未見,確實是讓她有了不少興趣。且那上面提到的東西雖與修煉靈力無關,卻讓蘇羨心有所感,她知道舒無知讓他們抄寫經文不為練功,而在練心。

聽到蘇羨的答案,舒無知搖頭笑到:“可惜我卻不能讓你再抄下去了。”

蘇羨知道他另有安排,便等著他繼續說。

舒無知道:“你是我見過修煉速度最快的弟子,但,太快了。”

“是。”蘇羨沒有反駁,她心裏也很清楚,所以對於舒無知的安排,她並未有懷疑過。

她來到空蟬派的時間很短,在這之前所修煉的也並非道門宗法,如今她雖因為在碧嵐山玄陽鏡中的一番際遇心道初成,但關於道門,關於道門的功法,她卻都是毫無了解,而這兩個月的抄書,讓她對道門有了更多的了解。

舒無知點頭,又道:“現在你可以開始下一步的修煉了。自明天起,你不需要再抄書,隨我去後山纏雲洞。”頓了片刻,舒無知又道,“對了,帶上你的傀儡,帶些吃的,你可能要在裏面呆上不短的時間。”

蘇羨點頭答應。

當晚回到竹字二十三間後,蘇羨將此事告訴了夭蘭。

“纏雲洞?!舒無知選了你去?”夭蘭聽罷不禁大聲叫了出來,見蘇羨神色不解,便立即解釋道,“我若是沒打聽錯,那個地方應該是空蟬派的禁地,三百年前空蟬派有個鉆研機關陣法的高人住在那洞裏面,後來他死了,裏面的陣法卻都還存在著,空蟬派便將那地方當做試煉弟子的所在。再有一個月就是玄天試開始的日子,各個宗派自然要開始選人去參加玄天試。”

“不過這個選擇分了兩種辦法,一種是讓所有想要參加試煉的弟子相互交手,分出勝負,最後選擇其中優勝者。還有一種辦法,就是通過纏雲洞的試煉。”夭蘭接著道,“每年四大宗派都會各自選出一人去參加試煉,能夠安全通過纏雲洞試煉的人,就能夠直接參加玄天試,不必再與人比試。但纏雲洞的試煉十分危險,每年能夠成功通過試煉的弟子極少,要通過試煉參加玄天試,還不如直接與人比試來得輕松。舒無知選你去,也不知是安了什麽心。”

蘇羨回憶著舒無知說起這話時的神情,沈默半晌道:“或許他沒把這當做是試煉,不過是一次修行的機會而已。”

不論如何,既然能夠修行,又能夠贏得參加玄天試的名額,蘇羨自是願意去的。

蘇羨當夜便收拾好了東西,第二天一早為小楚帶上了面具,拎起收拾好的包裹,便帶著小楚一道來到了後山。

後山山腳下,舒無知早早的等在了那裏。見蘇羨來了,舒無知笑到:“再等等,其他宗派的弟子還沒來。”

蘇羨與小楚一道站在舒無知的身後,安安靜靜等著,不多時,便見有人陸續往這處走了過來,其中就有蘇羨曾經所見過的孟章宗宗主梅霜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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